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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中探春临时上任帮忙理家,一系列举动非常大刀阔斧,裁的裁、减的减、分的分,几乎从本质上改变了大观园婆子们收入的格局。
值得注意的是,探春的做法几乎是“沾着宝玉和王熙凤的事情,有一件驳一件”。
比如公子们上学花的银子一年八两,用途是预备上学时吃点心、买笔墨。
探春认为这一项和公子们的月银重叠,不应该发,当即提出废除、且立刻执行。
贾府未成家的公子们,一个月的正式工资(月银)是二两银子,探春一句话、大手一挥,一下子就裁掉了四个月的工钱,为何无人反对呢?
探春的这条说辞当真立得住脚吗?
其实未必,公子们和小姐们一样,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的固定工资。除此之外,他们外出上学一年发八两银子的零花钱,似乎也是合理的。
对比一下,这类似于现在的在读学生们,每个月家中给生活费、再额外给一笔零花钱。对于贾府这样煊赫的大家族而言,“公子上学一年八两银子零花钱”并不过分。
倘若这由头当真说不过去,这条发钱制度也无法存在这么长的时间。
通常而言,减人收入这一项,会招致激烈的反对,那么探春为何能令出如山说了就算呢?
首先我们要看看探春这条内容影响了哪些人。
其实只有三位。
荣国府正经的嫡系公子,贾宝玉、贾环,以及侄子辈的贾兰。
贾宝玉会在乎一年八两银子吗?他当然不会在乎,他甚至可能根本注意不到这八两银子。
有或者没有,对他来说压根没有区别。
一则他也不正经去书院念书、有没有出门在外的这笔花销、实际影响并不大;二则宝玉手头虽然没有太多现银、但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操心,无论哪一样恐怕都远远不止八两银子。
再看贾兰,贾兰年纪尚幼,话语权在母亲李宫裁手中,而探春宣布这项措施的时候,李宫裁本人就在探春身边。
李宫裁是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,她对钱财也没有那么鬼迷心窍的执念,况且老太太体谅她孤儿寡母、给她的种种待遇都非常优厚。
贾兰上学有没有这八两银子零花钱,有固然多多益善,如果没有李宫裁也断然不会为这点蝇头小利撕破脸。
她虽然不是情商高智商高的典型代表,但也不至于愚钝,她当然能够明白探春不是针对她们母子,也深深知晓探春更不是想贪污银子自己花,她不可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众和探春发生冲突。
至于贾环、赵姨娘这两位利益相关人员,则属于敢怒不敢言的类型。
裁掉这八两银子,他们一定非常不满,甚至会生出埋怨之心。
赵姨娘也好、贾环也罢,都非常贪财且目光短浅,所拥有的资源、所处的客观环境也相对处于劣势,容易因为一点小钱就大吵大闹。
赵姨娘已故兄弟二十两还是四十两的问题,就是现成的例子,为此她闹出了惊天动地的架势。
探春要裁掉贾环的八两银子,就发生在赵姨娘大闹一场之后。
探春的表态非常坚决:你再哭再闹都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决心,你前脚闹完、我后脚就坚决裁掉你们不该有的利益。
赵姨娘和贾环会没有意见吗?
他们当然有。但他们没办法。
赵姨娘唯一能用的大招,就是当众和探春撒泼,毫无成效,一分钱也没多要到反而让自己没脸。
愚蠢如赵姨娘,也能明白这八两银子不能再闹了、闹也没有用。
冷静清醒坚决如探春,砍出的每一刀,都有着完全的把握。
然而她能以一己之力拯救贾府吗?她也同样不能,她只能清明凝涕江边望,千里东风一梦遥。